鄭少華先生 (膀胱癌和前列腺癌病人)
訪問:王榮珍女士
資料整理:穆斐文女士
廖莉莉女士
簡介:
可能在別人眼中一個人患上兩種癌症真是非常「黑仔」,但亦有樂觀的人好像鄭少華先生般覺得患上兩種癌症,自己還「行得走得」實在是非常幸運。在這篇訪問中鄭先生和我們分享他的心路歷程,特別是他當年在患病中因得到同路人的支持而決定勇敢的面對治療。他現在亦積極做義工——因為他堅信「當日人幫我、今日我幫人」的道理。
第一部份——膀胱癌
第二部份——前列腺癌
第三部份——樂觀或悲觀:由我選擇
第四部份——做義工的信念:當日人幫我、今日我幫人
王:鄭先生,知道你曾經患上膀胱癌和前列腺癌並接受過一連串的治療,今天非常感激你和我們分享你的經驗。
鄭:不要客氣。
王:了解大概20年前你發現自己有膀胱癌,可不可以說說病發和治療的過程。
鄭:那是在1998年,我當時40多歲。有一天我發現排的尿液是紅色的(就是俗稱血尿),但是一點也不覺得痛。我立刻去看醫生,很快便確診是膀胱癌並做手術把癌細胞切除。醫生告訴我要持續監察。最初是每個月都需要回去見醫生,後來就變成三個月,之後更疏一點。由於我要上班(我是做運輸的),實在很難騰出時間回去覆診、慢慢便忘記了沒有再跟進。
到了 2007 年,有一天我又屙血尿、又是不痛的。我便去看醫生,證實是膀胱癌復發,和上次一樣進行癌細胞手術切除。
之後十年左右都沒有問題,直到2019年在檢查中照到膀胱有一些癌細胞,於是又再進行切除。換句話說在過去二十多年,我試過三次膀胱癌細胞切除,可以說是「唔好彩」,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又可以說是「好彩」。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呢?第一當然是我現在依然在這裏,第二就是我看見其他一些病友需要進行「浸膀胱」的治療,他們告訴我那是非常不舒服的。
(註:這裏所指的「浸膀胱治療」在醫學上稱為「膀胱內卡介苗灌汪免疫療法 (intravesical BCG instillation immunotherapy)——這種膀胱灌汪療法能在膀胱內引起局部反應,刺激身體的免疫系統以消滅癌細胞,尤其是膀胱原位癌 (carcinoma in situ), 減低復發的機會。)
鄭:不過好唔好彩,在2015年,即是我進行了兩次膀胱癌細胞切除之後,又發現我患上了前列腺癌。
王:吸煙是導致膀胱癌的一個理由,請問你有沒有吸煙?
鄭:有的,我從16歲開始吸煙,吸了三十年在四十餘歲的時候才戒掉。
王:是因為你患癌症所以戒掉?
鄭:不是,只是我覺得煙仔的價錢實在太貴了。
王:無論如何戒掉都是必要的。吸煙真是導致癌症的一個主要因素。
那你又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現你有前列腺癌的呢?
鄭:應該從 2013 年說起,當時我有一位親戚在內地的醫院工作,我便去了她工作的醫院做一個例行檢查,發覺PSA 是 9, 亦即是高於正常水平。回到香港後我便諮詢一位私家醫生,他告訴我未必一定是癌症,可能是發炎,果然在服用了抗生素之後指數便回復正常,便再沒有跟進。
到了2015年我準備退休,想想在退休之前不如做一個全身檢查。檢查發現我的PSA 又高於正常水平,醫生便叫我進行一個活檢。之後他告訴我在抽了的 12針中有6 針都有癌細胞(全部都是在左面),必定是前列腺癌了。他建議我進行整個前列腺切除手術,在私家醫院做大概需要20 萬元,這實在是太貴了!醫生便轉介我到醫管局轄下的醫院跟進。
最初的時候我是去北區醫院的,但在詳細檢查之後,他們轉介了我去威爾斯親王醫院做手術,從此亦在哪裏跟進。
手術非常順利,因為我知道前列腺切除一個後遺症就是「漏尿」,所以在手術後我非常努力跟物理治療師的指示做盆腔運動。果然在我努力下,真的是沒有漏尿的問題。
王:除了漏尿之外,切除前列腺另外一個後遺症就是性功能障礙,這個你有擔心嗎?
鄭:沒有,那時我已經60多歲,這已經不是一個關注。
我憧憬在做完切除手術後會徹底解決癌症的威脅,但令我失望的是過了一段日子,我的PSA檢查竟然是4,由於手術切除之後應該是「零」,這證實我身體內有殘留的癌細胞,醫生便建議我做放射治療。
我當時心裏非常不願意,聽見朋友說在內地有一位中醫連肺癌那麼嚴重的疾病都可以醫治得到,兼且收的價錢不太貴便去看。他開了一些含有黑螞蟻和蠄蟝的方子給我,雖然非常難吃,由於我希望可以不做放射治療便強迫自己吃。
王:結果是怎樣?
鄭:當然是沒有用啦,過了三個月我的PSA由4升高至6,醫院的姑娘告訴我一定要醫、要相信醫生。我也不敢再拖延,便進行了35次的放射治療。我好像記得醫生說癌細胞已進攻我的淋巴,如果不做情況將會更嚴重。
王:其實我是不贊成你吃這些所謂偏方而不聽醫生的話進行治療,幸而你的情況沒有因為拖延而變得太嚴重。
鄭:是啊,現在我都是告訴朋友如果有病就要聽醫生的話,不要信什麼偏方。
王:那放射治療有沒有帶來什麼副作用?
鄭:副作用不太多。只是大概到第七次至第十次期間我大便有些少血和肛門有點痛,但不久便沒事了。皮膚也有點紅,但很快便回復正常。
我有一點要補充的就是除了做放射治療之外,為了減低復發的機會醫生亦建議我接受荷爾蒙治療。但不同於手術和放射治療,荷爾蒙治療是需要自費的,幸而我都負擔得到。
王:那麼荷爾蒙治療又有什麼副作用嗎?
鄭:很幸運沒有。但是在醫院我和其他接受荷爾蒙治療的病友談起,他們有些告訴我他們有潮熱,都頗不舒服。所以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不過在2019年尾,我的腳生了一粒圓圓的東西,而且我的骨節有痛楚的感覺。醫生便轉介我去看骨科,經過詳細檢查後醫生給了我一些藥物去止痛,好像是一些鬆弛性的藥物。我吃了之後晚上睡覺便漏尿,可能真是太鬆弛了。我於是決定不再吃藥。
王:其實只是在晚上漏尿用尿片便解決,為什麼你要這樣抗拒呢?
鄭:這是因為我害怕用慣了便白天都需要用,天氣熱的時候可以是極度不舒服的。
無論如何不知是「痛慣」了還是怎樣,現在我不吃這些藥也 OK。
王:鄭先生,從過去個多小時的傾談,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雖然患過兩種癌症也好像是不是太害怕。
鄭:如果害怕可以改善情況我當然會害怕,但是我知道「驚是沒有用的」。
可能在別人眼中一個患上兩種癌症的人真是非常「黑仔」,但是我覺得我現在還「行得走得」已經是非常幸運。聽說膀胱癌是很容易復發的,我舅父也是膀胱癌復發去世的。我復發了兩次癌細胞都可以切除並且之後沒事,還可以有什麼投訴?
其實除了我向你提及的這些問題,我的血糖亦過高需要長期服用藥物,但沒有所謂啦。做人可以快樂就快樂,我現在依然去旅行、有美味的食物照吃。當然會有一些克制——所以如果是可口但沒有益的食物,我會在口中咀嚼多幾次才吞,覺得比較「抵」。
王:你這樂觀的態度真是令我非常敬佩,亦令我了解同一樣的遭遇,我們是可以選擇以悲觀或樂觀的態度去面對。
王:我了解你近年來都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做義工,今次我也是透過醫院的義工組織聯絡上你的。可以和我們談談嗎?
鄭:我參加的是一個名叫「前腺聯盟」的病人互助組織。由於近年頗多人患前列腺癌,所以醫院大概每個月便會為「新症病人」安排一個講座,除了由專業人士講解有關前列腺癌的知識,亦會叫我們這些過來人做分享。希望從我們的經歷中令病人更了解疾病和釋除他們的一些憂慮。
其實當年我患病時也去了一個講座,其間認識了一位接受過放射治療的講者,在講座後我便約他去飲茶。他告訴他接受放射治療後沒有什麼副作用,叫我不用害怕。之後我便接受治療了。所以我想當日是人幫我、如今我有機會幫人便應該儘量去做。如果有講座邀請我去分享我一定去,有時亦有一些病人之後約我飲茶,我都非常樂於奉陪。
王:我了解除了這些分享會之外,你亦在醫院參與其他義工工作。
鄭:是的。姑娘告訴我我是僅有患上前列腺癌和膀胱癌的病人,所以他們安排我在病人照膀胱鏡的等候室門口做義工,如果病人想知道多一些我便和他們分享。
王:那實在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我相信那些病友看見你患了兩種癌症之後還是那樣龍精虎猛,一定深感鼓舞。
鄭:都是那一句,能夠幫到人就幫啦。
王:鄭先生今天非常感激你和我們的分享!
鄭:不要客氣。
(於2021年1月定稿)